如果我們回避這些問題，不正視政策謬誤、不深刻反思造成謬誤的根源，甚至對剛剛發(fā)生的政策謬誤遮遮掩掩，那如何能在新的一年改弦更張呢？

原國家房改課題組組長、中房集團原董事長

孟曉蘇/文

時進年底，已有媒體在發(fā)起“用一個字概括全年”。這是受臺灣媒體影響，本身就是在做一件以偏概全的事。但是如果非要用一個字來概括2021年房地產政策與形勢，我認為最貼切的就是“謬”，謬誤的“謬”。

2021年年初中央提出的本來是“穩(wěn)”，即“穩(wěn)地價、穩(wěn)房價、穩(wěn)預期”，實際執(zhí)行下來卻是“不穩(wěn)”，且出現了很大動蕩，讓資金斷供、樓市清冷、預期不良演化為拖累全局的問題。

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最近指出：“我國經濟發(fā)展面臨需求收縮、供給沖擊、預期轉弱三重壓力”，其中有不少是房地產調控政策謬誤惹的禍。我從年初就批評房地產調控，指出根本原因在于忽視了“住房雙軌制”。最近中央政治局會議提出要求：“要推進保障性住房建設，支持商品房市場更好滿足購房者的合理住房需求”，再次從住房雙軌制角度部署任務，中央總的要求是“促進房地產業(yè)健康發(fā)展和良性循環(huán)”。

中央財經委員會辦公室一位副主任最近指出：“經濟社會發(fā)展是一個相互關聯的復雜系統，要防止出現政策合成謬誤，避免局部合理政策疊加后造成負面效應”。他指出的“政策合成謬誤”，就是“局部合理政策疊加后造成負面效應”，在樓市調控上就是出了這種事。醫(yī)生給病人開的藥本來可能是對癥的，不料護士們不交班，這個護士進來打一針、那個護士進來再打一針，七八個護士分別進來各打一針，“局部合理政策疊加后造成負面效應”，把病人給治了個半死。中央要求“堅持房住不炒原則”是對癥的，沒想到多個部門紛紛都來給樓市打針：先是土地部門減少土地供應、規(guī)劃管理部門讓建小戶型、金融監(jiān)管部門限制開發(fā)貸款、基金信托乘機抬高資金成本；好不容易蓋好房子，建設行政部門要求“限購”、金融監(jiān)管機構發(fā)令“限制購房貸款”，地方政府又下令“限漲價”，價格高了不給買房人備案；最近又忙著“限跌價”，不讓房價下跌；隨后就是稅收環(huán)節(jié)，七八道稅一起征收，讓企業(yè)苦不堪言。這么折騰讓企業(yè)賣不出去房，企業(yè)負債率當然就高，金融監(jiān)管機構這時又劃出“三道紅線”，對越線企業(yè)硬性抽貸，結果造成“政策合成謬誤”，把政府調控這只“看得見的手”變成“閑不住的手”。如今面對政策謬誤造成的問題還得趕快往回調，要勞駕您把給樓市錯打的藥都給抽回去，這叫“解鈴還需系鈴人”。

這位中財辦副主任還指出：“要防止分解謬誤，避免把整體任務簡單一分了之，更不能層層加碼，導致基層難以承受”�？纯锤鞑块T對待保障房建設任務的態(tài)度，就是層層往下布置分解，誰都不動真的，用老百姓的話就是“瘸子打圍坐著喊”，最后還真的把政府保障房職責都給分解到開發(fā)商頭上，進行所謂的“限地價、競配建”；還居然能把這個模式作為“先進經驗”在全國各地推廣，這不是明顯的政策謬誤嗎？

與房地產政策謬誤類似的，是今年各地在“減碳”問題上出現的政策分解謬誤。各地各部門只顧把減碳任務層層分解、機械執(zhí)行，甚至層層加碼。以至于到了三季度多地出現關機減電，把我國這個世界第一發(fā)電大國折騰得到處拉閘限電。中央國務院緊急出面糾偏才制止了“壓電”潮，保住了入冬以后的供電供熱。這又是一場人為災害，是一群糊涂人合力造成的政策謬誤。今年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專門為此指出：“防止簡單層層分解。要確保能源供應，大企業(yè)特別是國有企業(yè)要帶頭保供穩(wěn)價”。真是誰都不能讓中央省心。

所以概括2021年的房地產政策與形勢，用“不穩(wěn)”或“動蕩”比較適合，但都不是“一個字”。若非要用“一個字”來概括，那只有“謬”字最為貼切，分別出現了“政策合成謬誤”與“政策分解謬誤”。如果我們回避這些問題，不正視政策謬誤、不深刻反思造成謬誤的根源，甚至對剛剛發(fā)生的政策謬誤遮遮掩掩，那如何能在新的一年改弦更張呢？是否會在新的一年中重演2021年的政策謬誤呢？

恰巧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對今年經濟工作的總體要求也是一個字“穩(wěn)”，會議公報指出要“穩(wěn)字當頭、穩(wěn)中求進”。我希望主管部門對政策謬誤能有所警醒，在2022年認真落實中央提出的總體政策要求。希望到年底，讓我們真的能拿一個“穩(wěn)”字概括全年。